低费用吸睛，徒步“AA团”吸金藏风险
“江苏九连尖一徒步女孩中暑身亡”“25人在海南吊罗山林区徒步被困”“台州石人峡2名驴友落水遇难”……近期，户外徒步事故频发，引起广泛关注。据记者观察，上述遇险事件背后都有“AA团”的身影。
近年来，户外徒步在社交媒体上逐步走红，吸引了不少运动爱好者投身其中。由此，不少户外徒步“AA团”应时而生，不仅费用低、社交性强，还有专业领队带队，受到许多新手追捧。然而，此类“AA团”往往避谈户外徒步的危险性，“‘AA团’想要盈利必须凑足一定数量的参与者，多发漂亮照片、少谈风险，才能吸引新人。”南京某户外俱乐部领队阿成告诉记者，“组织者往往会标明‘风险自负’来免责。”
“AA团”竟是“聚宝盆”
十多年前，户外徒步还是相对小众的运动，参与者大多进行重装徒步和长线徒步，对专业性要求较高。不过，近两年，越来越多的城市居民加入户外徒步运动中。据美团、大众点评数据，今年以来，“徒步”相关搜索量同比增幅近100%，笔记攻略数增幅超190%；“徒步一日游”“爬山徒步”等关键词增幅均超过400%。
户外徒步热潮带动下，由户外徒步爱好者自行组队的“AA团”如雨后春笋般成立，有参与者告诉记者，“‘AA’指的是费用均摊、风险共担”。“刚来南京时一个朋友都没有，偶然在小红书上看到俱乐部的宣传帖，‘我们是一群鲜活、有趣、勇敢的e人’‘在这里你可以找到同频的朋友’等描述让我非常心动。”受此吸引，都市白领翟岐加入了一个名为“12345上山打老虎”的户外俱乐部。在专业人士看来，“AA团”发展速度远超正规的俱乐部。一方面，“AA团”对参与者并无明确要求，领队会对参与者初步筛选，但往往门槛不高；另一方面，“AA团”费用低，仅需要分摊交通费，还能结伴交友，对新人吸引力很大。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AA团”演变成了“聚宝盆”。“‘AA团’名义上只会收很少的钱，但是可以从包车费、装备费入手，或者与沿途的饭店、客栈经营者甚至景区达成协议收返点。”据阿成透露，十来人的队伍周边徒步，单日收入便可达数千元。因为更受欢迎，且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监管和法律风险，社交平台上不少“AA团”实质上是由商业俱乐部“换皮”而来的伪“AA团”。“部分‘AA团’还存在‘图片仅供参考’的问题，上传非常漂亮的精修照片，但实质上，找一个新手向导把人带到南京郊区光秃秃的野山，就敢收200元/人，让参与者沦为冤大头。”
野外并非“有腿就行”
为了吸引足够人参与，不少“AA团”会有意突出户外的优美风景，而淡化存在的风险。“社交媒体上的‘AA团’都是宣称‘有腿就行’，让新手对户外徒步的危险性认知不足，同时对参与者的体能、技能、装备等毫无要求，为徒步事故的发生埋下了风险。”南京市江宁区开心户外运动俱乐部工作人员告诉记者，野外环境中存在诸多风险，比如失温、中暑、滑坠、蛇虫叮咬等，还有迷路、突发疾病等意外情况，而每种情况在不同环境中对应着不同的处理解决方案，对领队的要求很高。
看似强度不高的户外徒步，实质上非常危险。《2023年度中国户外探险事故报告》显示，据不完全统计，2023年共发生户外探险事故425起，涉及人员1350人，受伤320人，死亡及失踪182人。其中，登山156起，徒步83起，野外游泳69起，分别名列前三。
在部分“AA团”的宣传下，很多新入门的户外爱好者也缺乏正确的心态。“不少小白都抱着‘人定胜天’的想法参加徒步登山，这导致他们在运动过程中会作出极为激进的决定，导致自己陷入绝境。”阿成坦言害怕遇到此类队员。据他观察，许多新入门的爱好者还会过度坚持，“不走完全程他们不甘心，更像是在完成任务，而资深徒步人更享受运动的过程。”
同时，社交平台上不少“AA团”还有鼓吹随意野游、冒险“出片”的风气，导致部分为拍照而参加徒步的新手产生了“攀比”心理。曾有新手跟阿成表示，“哪里最险峻我去哪里，一定要拍出最酷的照片，超过我闺蜜。”资深徒步爱好者陈利辉直言：“博流量的打卡视频和户外攻略分享，有时候会对不少人形成误导，我们称之为‘小白刺客’。”翟岐就曾因队友的冒险举动而遇险，“当时参加了一个在安吉徒步的‘AA团’，几位新人队友为拍照非要冒雨冲顶，导致我们被困山中，如果不是遇到了村民，后果不堪设想。”从那以后，翟岐不再参加网上的“AA团”。
“正规军”加快布局
“商业团才是小白户外徒步的第一课。”陈利辉告诉记者，“户外运动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商业团更加规范，不会带小白冲击高难度路线。只有在经验和能力有所提升以后，参加‘AA团’才更加游刃有余。”
不少从业人士认为，为保障徒步运动市场的健康有序发展，加强对“AA团”的监管势在必行。前述户外运动俱乐部工作人员表示：“很多徒步运动需要向地方登山协会报备。协会会基于实际情况进行审批，并给予合理建议，遇险后也能第一时间组织救援。但是，野生的‘AA团’不具备相应资质，也无法完成报备，始终游离于监管之外。”阿成认为，应当建立职业化、专业化的徒步领队操作流程行业标准，“现在很多领队手持的是培训班一类机构颁布的技能证书，考核相对宽松，导致领队的能力良莠不齐。”
值得一提的是，“正规军”正在加紧对徒步运动市场的开拓和建设。记者从江苏省林业局获悉，截至2023年年底，全省共建成森林步道56条，总里程达415.48公里，今年全省还将新建森林步道20条，为徒步爱好者们提供了更多去处。去年以来，南京汤山将户外运动作为先导业态，启动“汤北户外”品牌形象建设，规划“一点三线五场”的户外运动场景。据介绍，“汤北户外”拥有独特的自然生态、优越的地理区位和成熟的文旅配套，自开放以来，吸引了省内外大批徒步爱好者。
同样，在户外运动领域深耕多年的游侠客国际旅游有限公司苏州分公司负责人表示，省内宜兴、溧阳、镇江、苏州等地有一些山地资源，已发展出多条成熟登山徒步路线，像苏州的灵白线、东山莫厘峰、旺山风景区徒步等，以及南京的紫金山穿越路线、老山穿越路线、佘村十里长山凹等，不少线路在全国已小有名气，公司也为徒步爱好者们提供了相应的产品。
江苏经济报记者 樊 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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