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解读身体状态是心理健康的关键
原创 Camilla Nord 酷炫脑
Via：Pixabay
作者 | Camilla Nord
翻译 | 棉花熊
审校 | 酷炫脑
美工 | Jenny
编辑 | 加薪
当你感受到饥饿或压力时，背后实际上是大脑在解读复杂的内感受信号。这些信号不仅影响你的身体状态，还揭示了心理健康与身体感受的深刻联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的大脑现在在同时处理很多工作，但最重要的可能是回答这个问题。也许你很热、很放松、很饿、很痛——或者是其他什么感受？你感知身体状态的能力能帮助你更好地生存。它会告诉你现在应该去吃东西而不是挨饿。它还会告诉你，如果你觉得自己可能要心脏病发作，就给医院打电话。但你怎么知道自己的感受呢？
通常，你看不见、听不到、摸不到、闻不到或尝不到关于身体内部状态的信息。相反，你使用的是一种被称为“内感受”（ interoception）的感觉（与“外感受”相反，“外感受”是指你通过视觉、味觉、嗅觉、触觉和听觉来感知身体的外部）。内感受的概念是在100多年前提出的，当时查尔斯·谢林顿（Charles Sherrington）提出，人体内有专门的受体，将器官系统的信息发送给大脑。
当然，当我问你现在感觉如何时，你可能会有不同的回答——你可能会说你感到悲伤、压力大、兴奋、无聊或其他情绪状态。你并没有一个把这种内部感觉传达给大脑的特殊器官。然而，解读你的情绪感受与解读你的身体状态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一个例子是判断你是否感到压力而不是饥饿。两者都涉及身体的变化：当你饿了，你的胃咕咕叫，你可能会感到虚弱；当你感到压力时，你的心跳和呼吸频率会加快，甚至可能会出汗或发抖。在这两种情况下，感知和解释这些生理变化都涉及内感受。
身体和情绪感受之间的重叠要多得多。如果你感觉不舒服，这通常包括身体和心理健康的变化。例如，流感和COVID-19疫苗都会暂时加剧体内的炎症，从而导致轻微的流感样症状。除了感到疼痛和疲劳，疫苗带来的炎症状态增加也会导致情绪变化。在一个特别极端的例子中，一种被称为干扰素用于治疗丙型肝炎和其他疾病的药物，会加剧炎症，导致40%的丙型肝炎患者发展为重度抑郁症。
反之亦然。心理健康状况可以深刻地改变我们对身体状况的感知。在惊恐障碍中，发作时候的大多数症状都是身体上的：感觉头晕、胸痛、心悸等。在饮食失调也是如此。对大多数人来说，饥饿是令人厌恶的，而饱腹是令人愉快的，然而厌食症患者却报告说，体验饥饿比体验饱腹的感觉要好得多。对他们来说，饱腹感会更快出现，而正常的饱腹感会给他们带来不适，引起腹胀，甚至是自发呕吐。身体或“躯体”（somatic）症状也经常出现在抑郁症中（例如，食欲和性欲减退）、焦虑（如肠胃问题），还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中（如颤抖和恶心）。
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与我们的身体有直接的联系。我们的任何感觉都是主观的，并且深受其他因素的影响。
当你闭上眼睛评估你的身体感觉时，你在使用内感受。这不是一个被动的过程，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身体内受体发出明确信号的过程。有时，不同的身体感觉会有非常相似的感受，很难确定它们的来源。你感到饥饿还是恶心吗？你出汗是因为热还是紧张？为了解读这种不确定的信号，你的大脑使用了其他的线索：你在哪里，你最近做了什么，你的身体以前经历过什么感觉，等等。这意味着你的感觉是大脑中的一种表征，只是部分地回应了来自身体的信号输入。当输入信号如此嘈杂，如此难以解释的时候，这些其他的因素能够帮助你解读身体的信号。但结果是，即使你非常明确你的身体感觉产生了某种感觉（例如，不舒服的饱腹感），你也永远无法确定其来源，因为我们没有人与我们的身体有直接的沟通。我们的任何感觉都是主观的，深受其他因素的影响。
这种主观性有一个重要的含义，那就是与某些心理健康障碍相关的身体体验可能不是直接来自胃、心脏或其他内脏器官，而是来自大脑如何解读和处理这些器官发出的信号。事实上，患有不同精神疾病的人对内感受的体验是不同的，这使得科学家们最近提出这样一个理论，即认为有精神疾病的人的大脑处理身体感觉的方式可能存在本质上的差异。
为了测试这个理论的可能性，研究人员开展了许多研究，以测量有心理健康问题的人在内感受期间的大脑活动。例如，他们邀请有精神健康问题的志愿者躺在大脑扫描仪中，数他们的心跳，或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的胃或膀胱上，或屏住呼吸。这些研究发现，与健康志愿者的大脑相比，有心理健康问题的人的许多大脑区域的功能似乎不同，包括额叶、颞叶和岛叶皮质，以及许多更深的皮层下区域，如丘脑和杏仁核。这些区域在内感受过程中要么过度活跃，要么不够活跃。
由于在之前的研究中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大脑差异，几年前我开始想知道不同的心理健康障碍是否在大脑中产生任何共同的变化——也就是说，在内感受期间，大脑显示出共同的差异。为了找到答案，我分析了之前收集的1000多名参与感受的志愿者的神经成像数据，其中一半是患有多种不同精神疾病的患者。我一直在寻找大脑内感知系统中特定于某种疾病的特定区域，而不是寻找特定于一种或另一种疾病的神经标记。我采用这种方法是因为我知道不同类型的心理健康障碍之间的生物学关联经常是重叠的。此外，精神健康障碍是高度共病的——经历过一种障碍或诊断的人更容易患其他障碍。换句话说，在神经生物学的层面上，似乎有一些共同的因素导致心理健康状况不佳。我推断这可能也适用于内感受。尽管如此，我对在各种疾病中找到单一的、统一的大脑差异并不是那么有希望。毕竟，不同的诊断可能由完全不同的内感受变化所驱动。即使我确实发现了一个共同的差异，我依旧认为这更有可能涉及一大堆大脑区域。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当你精神上感觉更糟时，你的身体疼痛可能会加剧；以及为什么你体内的炎症会让你抑郁
令我惊讶的是，我发现，在内感受过程中，与健康对照组志愿者相比，抑郁症、躁郁症、焦虑症、厌食症和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脑岛都出现了“异常”活动。从这项研究中，我不能判断在内感受过程中，患者的脑岛活动是过度活跃还是不活跃——这可能取决于内感受任务的性质，也可能取决于具体的诊断。
例如，当被要求关注胃部的感觉时，厌食症患者的这一区域的活动减少，而有物质使用问题的人在期待和体验柔软的触摸时，这一区域的活动增加。尽管如此，我的研究结果表明，与健康对照组相比，这一关键区域在不同类型的精神健康状况的患者中显示了不同寻常的内感受激活量。
激活中断的位置：中岛（the mid-insula）
我确定的区域不会让内感科学家感到惊讶。众所周知，脑岛在感知身体状态方面起着关键作用；它还参与疼痛和情绪处理。但它的功能远不止如此。不同的岛叶次区域涉及不同的功能，而我发现在不同精神健康患者中存在差异的次区域具体是中岛叶。中岛叶在解剖学上是独特的，因为它的细胞结构是一个混合体：在组成岛叶前部（anterior insula）和后部（posterior insula）的细胞之间的某个地方。此外，这种混合结构与这个次区域的连接有关，这使得它既可以与情感相关的前岛叶交流，也可以与身体感觉相关的后岛叶交流。或许，受心理健康障碍影响的脑岛区域在一个人的主观感受中扮演着特殊的角色，它将来自身体的输入信号同与身体内部状态相关的期望和情绪整合在一起。
我的研究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这个区域在精神疾病中经常被破坏，只能说它确实如此；也不知道它在人们的症状中发挥什么因果作用。我希望在未来的实验中发现更多。如果脑岛确实起到了因果作用，那么另一个重要且可能令人兴奋的目标是，研究精神健康治疗是否可以尝试将脑岛的功能“正常化”，以减轻人们的困难。事实上，这可能是一些既定的练习和干预的基础。众所周知，正念疗法和缓慢呼吸疗法都能增加脑岛的激活量，而减缓呼吸还可以减少痛苦和负面情绪的体验。这告诉我们，在精神健康障碍中，有针对这一大脑区域的治疗途径。类似的针对脑岛的方法可能对身体经历更严重紊乱的患者特别有用，比如患有惊恐障碍或慢性疼痛的人。
中岛叶激活（橙色）与抗抑郁药物（蓝色）或心理治疗后大脑激活的变化没有重叠
未来也有可能将内感受训练作为一种精神健康治疗形式。例如，萨拉·加芬克尔（Sarah Garfinkel）和雨果·克里奇利（Hugo Critchley）在2016年的一项研究发现，自闭症患者对身体感觉的敏感度更高，而这伴随着较差的内感受准确性（比如准确计算自己的心跳）。受此启发，他们最近进行了一项由萨塞克斯大学（University of Sussex) 的Lisa Quadt领导的试验，训练患有焦虑症的自闭症志愿者检测自己的心跳。典型的焦虑障碍治疗对这一人群通常无效，但Quadt的团队发现，心跳训练改善了患者的感受。与对照组相比，近三分之一的参与者在三个月后显著降低了他们的焦虑。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内感受不仅仅对生存至关重要。它是我们感觉身心健康或不健康的过滤器。我自己和其他人的研究表明，内感受的大脑基础可以帮助解释身体和心理健康的相互联系——为什么当你精神上感觉更糟时，你的身体疼痛可能会加剧；以及为什么你体内的炎症会让你抑郁。此外，不同的人在神经内感受过程中的差异可能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我们能够体验到不同的身体状态，并且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会导致更糟糕的心理健康问题。这些见解为现有的治疗方法带来了新的曙光，并鼓励了更多改善内感受的前沿方法的出现，为我们也许能够改善一些最需要心理健康治疗的人带来了希望。
Via：《喜羊羊与灰太狼》
参考文献（点击滑动查看）
1. Within-subject associations between inflammation and features of depression: Using the flu vaccine as a mild inflammatory stimulus. https://doi.org/10.1016/j.bbi.2018.02.001
2. Depression induced by treatment with interferon-alpha in patients affected by hepatitis C virus. https://doi.org/10.1016/S0165-0327(02)002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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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isrupted Dorsal Mid-Insula Activation During Interoception Across Psychiatric Disorders. Camilla L. Nord, Rebecca P. Lawson, and Tim Dalgleish.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 2021 178:8, 761-770
5. Cytoarchitecture and cortical connections of the anterior insula and adjacent frontal motor fields in the rhesus monkey. https://doi.org/10.1016/j.brainresbull.2015.10.004
6. Discrepancies between dimensions of interoception in autism: Implications for emotion and anxiety. https://doi.org/10.1016/j.biopsycho.2015.1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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