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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茶香,乡愁长

夕阳之下,白鹭翻飞。冯章 摄

荔木子

家乡的六云岭,绵延十几里,似一位沉睡的巨人,蜿蜒的身姿勾勒出岁月的沧桑。若在秋高气爽之时登顶远眺,县城的轮廓若隐若现,那曾是我心中对远方的最初向往。猪六埇、牛头坳、虎头岭、仙人坑……这一个个名字带着泥土气息,山岗岭脉遍布油茶林。

霜降时节,老茶树上圆润的油茶果转为蜡黄,早熟的果子外壳裂开,黑褐色的果仁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吱悉悉”声。村里召集开工的哨声穿透晨雾,那一声声呼喊,裹挟着熟悉的山名,在山谷间回荡。我们这些孩子,总是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召唤”。因为,未被点名的山,是严禁涉足的,哪怕地上已满是掉落的茶仁,也要遵循大集体定下的规矩,等待集体采摘完毕的那一刻。

拾茶仁,是一场与时间的竞赛。大人们为了多挣工分,采摘茶子时犹如一阵旋风,呼啸而过,只着眼于那些易于采摘的果实。而那些被遗落在老树高处、隐匿于茂密枝叶间,或是因“王狗蚁”盘踞而被大人避之不及的茶果,却成了我们眼中的“宝贝”。我们手持“武器”,在油茶林里披荆斩棘。或用木棍敲打树枝,或刀砍、石砸,每一颗收获的茶仁都承载着满满的喜悦。相比之下,大人们对那些果仁不屑一顾,他们的目光,早已被下一片茶林所吸引。

油茶果,学名山苍子,当年曾是这片土地上的宠儿,是村集体的“致富法宝”。霜降一到,整个村子便忙碌起来。大人们把茶果采摘回来,摊在村子里的灰砂地堂晾晒。我们小孩子上山捡拾的茶仁,则倾倒在自家院子的空地上翻晒,等待后续的加工。

茶仁需用方木棰破碎,敲去坚硬的黑壳,果肉呈现金黄色,再翻晒几日,舂成粉末状便成了茶籽粉。茶籽粉用铁锅蒸熟后送往榨油厂加工。村里的油厂有两条木油桁,由坚硬的荔枝木凿制而成。盛放在箩筐里的茶籽粉散发着诱人的油香,榨油工人们将其倒入用稻草捆扎、一尺宽、圆形竹扎合成的麸模,然后赤脚踏实麸模,再搬进木油桁的空室,最后放置一个个楔子。几条大汉轮番抡棰击打楔子,随着一声声有力的撞击,澄黄的茶油,便顺着槽沟缓缓流出,那浓郁的油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榨油厂。榨出的茶油一部分分给社员,一部分则送往供销社。而我们小孩子拾的茶仁,虽数量参差各异,但油厂的师傅们会贴心地为我们称量茶籽粉的重量,统一上模榨取,我们就得到了或多或少的茶油和茶籽麸。

每年的榨季,是油茶的丰收季,也是我们童年的狂欢季。即便生活困苦,家中的油瓶常常见底,但在拎着新榨的茶油回家的那一天,母亲总会用那珍贵的茶油,为全家烹制一顿香气四溢的茶油饭。在那艰苦岁月里,这是为数不多的幸福。我也在为吃上一顿茶油饭努力。每天放学,我从路边的草丛中取出早已藏好的镰刀和草席编织袋,像一个奔赴战场的小战士,向着油茶林进发。那片油茶林,于我而言,是充满希望的地方,也是“美食宝库”。一个榨油季下来,山上的桔子、黄榄、禾盐子、酒饼子、山蕉等野果,也被我们采摘得所剩无几。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随着经济发展,六云岭上的油茶林,渐渐被果林和速生桉树所替代。20世纪90年代,那曾经漫山遍野的油茶树,或在电锯的轰鸣声中倒下,或被改造成嫁接红茶花的砧木。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油茶香,也在岁月的长河中渐渐消散。

庆幸的是,2013年侄子承包了六云岭1000多亩山地,规划建设了一个油茶基地。那久违的油茶树,再次铺满了山坡,那淡雅的油茶香,又随风飘来了。

如今,每逢周末或假期,我常驾车驶入六云岭,沿着那熟悉的山路缓缓前行。然而,那些曾经挂满枝头的山间野果,已难觅踪迹。昔日那些穿梭于油茶林间,脸上洋溢着质朴笑容的采果人,那些在榨油厂里挥汗如雨、喊着号子的榨油工,都消失在岁月的烟尘中了。我独自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山林间,追寻着往昔的足迹。

青山依旧在,油茶香弥漫。那风中偶尔传来的似有若无的果仁壳裂声,那碗承载着童年欢笑与汗水的茶油饭,在每一个秋日里,带着满满的乡愁,一次次地湿润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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