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布为教授：麻醉医生不只是“技术工具”，学科发展大有可为
2023、于布为：麻醉医生不只是“技术工具”，学科发展大有可为
专家访谈-于布为教授
作为我国麻醉学科的领军人物，近些年，于布为教授相继提出了许多深入人心的麻醉理念，例如，“理想麻醉状态”、“麻醉中最重要的循环指标是组织微循环的灌注，而不是单纯的血压”、“全身麻醉的本质是意识丧失”等，这些理念有力的推动了中国麻醉学科的发展。
近日，中国医师协会麻醉学医师分会会长、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终身教授于布为接受了“米勒之声”的访谈，谈了谈他对麻醉学科当下发展状况的认识，以及对麻醉学科未来发展的看法和展望。
01、麻醉医生的作用不应只是“技术工具”
2020年初，新冠病毒出现早期，在死亡率激增、医疗系统趋于崩溃时，于布为向国家卫健委领导提出了麻醉救治方案。2月14日，武汉医院开始组织麻醉医生，成立了“插管敢死队”。
但武汉疫情在麻醉医生早期介入后仍然维持了一周左右的高死亡率，这是为什么？于布为教授认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早期仅把麻醉医生作为一种技术工具使用。“麻醉医生插管完成后，就脱离了病人的后续管理。从临床来看，这是一种非常偏颇的做法。”
在许多人眼中，依然对麻醉医生的工作存在着极大的误解，认为麻醉医生的作用似乎只是给病人打一针，让病人入睡后，他们的工作就结束了。事实上，麻醉医生在新冠危重症患者救治方面的作用远不止如此。
于布为教授介绍，麻醉医生在危重症抢救上的经验主要包括以下几点：首先，在全身麻醉和使用肌肉松弛药的前提下，进行气管内插管，不仅可以保证插管成功，更重要的是，避免了患者因气管插管导致的呛咳反射而造成病毒的大量喷出，从而避免医护人员感染；
其次，是持续使用肌肉松弛药来消除患者自主呼吸与呼吸机人工呼吸之间的对抗，使人工呼吸更为有效；第三，持续为患者施行浅麻醉，不仅可以有效镇静，降低患者的基础代谢率，提高对缺氧的耐受力，而且可以有效改善全身微循环，改善全身组织的血流灌注与供氧。
于布为教授提出的麻醉救治方案，对重症患者积极气管插管人工呼吸、肌松药物的使用等，迅速降低了死亡率，扭转了被动局面。此后，危重症患者死亡人数开始断崖式下跌，疫情抢救迎来拐点。通过麻醉科医生的救治，彻底扭转了对新冠病毒肺炎危重症患者救治的被动局面。
02 、麻醉是急危重症抢救的先锋和主力
在过去，麻醉学科未能深刻认识到重症监护治疗和疼痛诊疗的重要性，导致了麻醉学科体系的不完整，对年轻医生的培养不全面，使麻醉学科的发展止于临床麻醉。但事实上，在临床抢救方面，麻醉学科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和惨痛教训。麻醉医生独有的理论、技术、药物、器械和设备，也是其它学科所不具备的。
”在给患者实施麻醉时，麻醉药对患者的生理机能会产生明显的影响，低血压、高血压、心动过缓或心动过速，都是我们每天工作中的家常便饭。而手术造成的大出血和刺激神经导致的反射性心搏骤停，也时有发生。正是在这样高强度、高风险的日常工作中，使麻醉科医生养成了条件反射式的本能反应，抢救成功率远远高于医院内其它科室。”
正因为麻醉学科是日常临床诊疗科室中风险最高的学科，因此，麻醉科医生也是所有学科医生中，抢救知识最全面、抢救技能最娴熟、抢救成功率最高的医生。
于布为教授认为，在此次疫情中，麻醉学科在抢救急危重症患者中积累的丰富临床经验并没有充分发挥出来。应该让大家认识到，麻醉科在重大公共卫生事件、自然灾害、创伤救治等方面具有重要的应急救治能力，是其他学科无法比拟的，应该恢复麻醉学科在现代医院发展中的主导地位。
“早期的抢救离不开麻醉学科，麻醉学科在抢救急危重症患者方面是最具优势的。麻醉学科的进步将带给临床医学充分的发展机遇，对于这点我是坚信不疑的，也是临床实践已经证明的。”
03 、学科发展新思路：麻醉治疗学、恢复麻醉ICU
麻醉科发展到现在，依然面临着麻醉医生被误认为是“麻醉师”、只需要给病人打针让其睡去等误解。对于今后如何处理好麻醉学科与ICU、重症医学科等学科之间的关系，麻醉学科的未来应该如何发展，于布为教授谈了谈自己的看法。
他认为，麻醉学科的求新求变，不应该仅仅专注于把规模做大，而应该另辟蹊径，他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一点是，恢复麻醉科ICU，将麻醉学科变为急危重症抢救的主力科室。
具体的实现路径如下，可将麻醉科的苏醒室在下午5点以后改为麻醉ICU。在手术结束后的当天下午和当晚，麻醉药、肌松药、镇痛药的残余作用还在的时候，将患者送入麻醉ICU，等麻醉相关药物的后遗作用消失后再送入普通病房，麻醉科ICU应该始终保持空床待人状态。
于布为教授认为，麻醉治疗学也是学科未来发展的新思路，麻醉治疗学，就是如何用麻醉的方法直接治疗疾病，包括抢救，比如新冠危重症患者的救治。“兄弟科室的救治成功率不到40%，麻醉科可以达到80%以上，这足以说明麻醉在抢救和治疗疾病方面的显著优势。”像破伤风、狂犬病等，对其他科室医生是不治之症，对麻醉医生来说，则是很简单的事情。再如严重银屑病、顽固性失眠，麻醉治疗有非常好的治疗效果。
在谈及如今麻醉科医生人才短缺的现状时，于布为教授表示，应该促进科技创新，人工智能麻醉设备的研发和应用，可以快速解决长期困扰麻醉学科发展的人力资源严重短缺问题以及城市、农村麻醉同质化水平差异过大问题。
同时，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可以代替麻醉医生的部分工作。例如，无痛胃肠镜、腹腔镜胆囊切除麻醉等。“我现在在做人工智能开发，目的就是希望，今后三五年内，将大量的临床麻醉工作交给麻醉机器人。”于布为教授表示，这样不仅可以缓解麻醉学科人员不足、分布不均的现状，也可以将有限的麻醉科人力解放出来，将精力更多地投入到肝脏移植等临床治疗急危重症抢救工作中。
专家简介
于布为 教授
中华医学会理事、中国医师协会理事。
中国医师协会麻醉学医师分会会长。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终身教授、主任医师。
上海市医学会理事、医师协会常务理事。
上海市医师协会麻醉科医师分会会长。
《临床麻醉学》总编辑。
日本临床麻醉学会名誉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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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丹丹
编辑：Mijohn.米江
校对：Michel.米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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