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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碧溪岨边的灵魂起落

泰然健康网
2025-06-29 21:04

原文@鹤舞清影载于中读App

边城不仅因为景色优美而出名，更因为沈从文先生的同名小说而名扬天下。今年夏天，陪同一帮中小学生游走在现在的边城，处处可以捕捉到翠翠的身影。

边城，原名茶峒，位于湖南、贵州、重庆三省市交界处，隶属于湖南省湘西州花垣县，与王村古镇，里耶古镇，泸溪浦市并称湘西四大古镇。

茶峒河绕着古镇缓缓而流，河岸上是三四层的灰色楼房，白色的屋檐飞翘，房子参差不齐，高低不一。一条几乎快断流了的小溪从城中横切而过，切断了房子之间的勾肩搭背。小溪虽然只有三五米宽，但是河沟却也有三五米深，一条窄窄的石拱桥架在溪上，供两边的人穿行。河沟两边的房子距离溪岸仅有一米远，河沟两侧像刀切一样笔直陡峭，真担心房子会垮。房子沿着弯弯曲曲的小溪一路向上叠加上去，高处人家的脚底下正好踩在低处人家的屋顶。

河边的房子都开辟成了客栈、饭店、超市或者酒吧，除了房子保持了以前的样子，修新如旧，里面的人要么是远道而来品尝着当地小吃的游人，要么是忙着招呼客人的店老板。八十年前，小说《边城》的主人公翠翠和船夫爷爷，以及从对岸重庆坐渡船过来的四里八乡的人们，牵着自家养的鸡鸭牛羊，扛着自己种的茶叶烟草到古镇来，换取油盐粉条，白糖炮仗。那时的街市是人的超级集会。熟人之间的招呼，买卖人之间的商讨，鸡鸭鹅牛羊的鸣叫，各种声音碰撞着。吃的喝的，香的臭的，酸的甜的，各种气味也交融着。灰色的石板路，灰色的房子，灰色的布衣，因为人的活

翠翠和爷爷摆渡的渡口还在，取名拉拉渡。一艘能容纳二三十人的木船，把游客从湖南摆渡到河对岸的重庆，游玩一番再摆渡回来。渡船不用桨，航道上空架着一根大拇指粗的钢缆，像索道上的绳缆一样。一位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老人和一位中年汉子各立船头和船尾，双手握着一段中间挖去半边的竹筒，将竹筒的凹槽在钢缆上一卡，向后一拉，船就被拉动了。孩子们看着新奇，都凑上去帮忙拉钢缆。小说中的翠翠和这些孩子的年龄差不多大，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翠翠小时候，有人过渡时，在渡口喊一声。爷爷下去开渡船，翠翠帮忙打下手，黄狗欢快地跟着。长大后，翠翠自己就会跑下去替爷爷开渡船，靠岸后，黄狗训练有素地去衔缆绳。爷孙俩的日子就在渡船上晃悠，平静安宁。

古镇旁边高高的山上有一座十几米高的五层白塔，半山腰有一间十几平的木制小屋，小屋的门紧锁着，旁边指示牌上写着“翠翠屋”。站在屋前，视野开阔，茶峒河和古镇的全貌一览无余。这里应该就是碧溪岨，是翠翠和爷爷生活的地方，爷孙俩在门前的石头上，屋后的竹林里消磨掉无人摆渡时的闲散时光。翠翠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听爷爷讲故事，其中包括翠翠母亲的事情。翠翠母亲年轻时爱上了一位驻守当地的士兵，两人相约逃走结婚。翠翠母亲舍不得丢下父亲，士兵也不想背负逃跑的罪行，纠结之中，士兵自杀而亡，翠翠母亲生下孩子后，喝河里的生水，故意折磨自己，最终染病身亡。父母双亡的孤女翠翠被爷爷养大，不知不觉间也到了母亲当年的年龄，和当年的母亲一样纯真美丽。爷爷心底里开始筹划翠翠的未来，生怕母亲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

幸运的是镇上船总顺顺家的两个儿子，大老和二老同时喜欢上了翠翠。船总顺顺为人宽厚，古道热肠，在本地德高望重，大儿子大老子承父业，在酉水沅江撑船运货做生意，小儿子二老长相英俊，水性好，会唱歌，比务实的哥哥多了些浪漫气质。翠翠与二老在河边的偶遇和简单几句对话，往翠翠的心里塞入了爷爷，黄狗，渡船之外的其它的事情，让她的灵魂轻盈起来。大老的商人气质让他说话做事更加直接，当面对爷爷说翠翠很漂亮，但是做妻子可能太娇了，他需要里里外外都能打理的妥妥贴贴，让他出门在外无后顾之忧的贤妻良母。翠翠虽然不是大老最理想的妻子人选，他还是请人上门打探爷爷的想法。爷爷提出了两种追求方式，一种是上门提亲，一种是走老路，每天晚上站到河对岸为翠翠唱三年歌。

弟兄俩等待爷爷和翠翠的选择。在等待中选择唱歌来打动翠翠，但是大老不擅长唱歌，被二老比下去了。翠翠并不知道有人夜里为她唱歌，但是爷爷侧面打探她的想法，让她大概感觉到了被人喜欢的滋味。夜里做梦，“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

翠翠屋对岸确实有一块高高的土堆，一条小溪沿着土堆的边沿注入茶峒河，土堆上几乎没有人家，只有树林和翠竹。一群大学生坐在树下写生，河水，渡船，吊脚楼，小白塔尽入画中。这里大概就是当年大老和二老给翠翠唱歌的地方吧。遗憾的是，大老提亲没有得到爷爷的明确答复，唱歌又比不过二老，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甚至对爷爷还有些不满，认为是刁难他。实际上，善良的老船夫只是想把决定权交给翠翠，大老先提的亲，而翠翠又喜欢二老，就像当年没有阻止女儿与士兵交往一样，他也不想让翠翠为难。让追求者唱歌，只是为了考验其诚心，也是为了让翠翠有时间去了解并做出正确的决定。但是，老船夫忽略了时代的变迁，大老是生意人，不是守着几亩薄田的农民，即便有诚心，他也不可能有时间每天晚上站到河对岸给翠翠唱歌。在农民单纯的择偶观里，勤快和善良是基本要求，漂亮是加分项，这些翠翠都具备，老船夫心底里认为自己能把握事情的进展。不幸的是，老船夫的活动范围只有茶峒河和河上的古镇，他的视野限制了他的见识，他不知道人们的择偶关里已经悄悄地融入了其它因素，这将会给翠翠和他自己带来致命的打击。

走上河边的吊脚楼，坐在窗户边视野最好的位置向外看去，碧绿的河水缓缓流淌，山的倒影在水里轻轻晃动，几十艘小船一个挨一个，停靠在岸边。端午节时，平静的水面变得热闹非凡，强壮勇猛的小伙子赛龙舟，抢鸭子。二老水性最好，抢的鸭子最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翠翠被邀请坐到船总顺顺家视野最好的位置看河上的表演，就在翠翠看的入神之时，听到众人的闲谈，王财主家的女儿也想嫁给二老，而且嫁妆是价值不菲的碾房。在世俗的眼里，二老会选择碾房而不是渡船。面对竞争者的挑战，翠翠感觉到无力应对，她准备躲避。但是已经避之不及了，打击接二连三的到来了。

大老陪着二老唱了一夜歌，不善唱歌的大老自觉比不上二老，第二天负气出走，在辰州船碰石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二老将哥哥的死归因于老船夫对提亲一事态度暧昧上面。对老船夫爱搭不理，甚至直接出言不逊，表达不满。

给翠翠寻找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避免女儿的悲剧重演，是老船夫人生最后的牵挂。刚刚看到希望，却又破灭了，老船夫倍受打击，终于病倒了。病好之后，他去做最后的努力，涎着老脸找到船总顺顺，等到别人牌局散了，才凑上去说明来意。得到明确拒绝之后，老船夫再受打击，一病不起，最终在暴风雨之夜死去。翠翠的灵魂彻底跌落下来了，甚至跌的比先前没有人喜欢时更低。没有了爷爷的庇护，没有了大老二老的喜欢，简单纯洁的姑娘遭遇到真实残酷的生活。她能否承受这一切，未来如何生活?书中没有答案。

《边城》的故事并不是波澜壮阔，疾风骤雨，反而不紧不慢，娓娓道来，仅仅是深山小镇里一个小姑娘的一小段人生经历，却让读者感觉无比震撼，在内心深处产生了深切的同情。处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改变命运的机会少之又少，即使有机会，牢牢把握住机会的能力又弱之又弱。翠翠在正当最好的年纪遇到了短暂的美好爱情，最终却倍受命运的捉弄，让人唏嘘不已。